·本质只是一个描写练习

·BGM：《Hope》-Apocalyptica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　　协奏曲

　　BY 鬼脸儿

　　他坐着琴凳上，稍稍歪着头，有光线不经意地扫过他的侧脸，是相当完美的轮廓。他身体微微前倾，把大提琴夹在两膝之间，用来支撑大提琴的金属支撑棒已经被调整到合适的高度。他左手轻轻握着琴颈，右手拿着琴弓。赤红色的大提琴就好像这样落入了他温柔的拥抱，而他的气质也悄悄揉进了大提琴里。

　　看上去，这大提琴和他仿若与生俱来的契合。

　　可惜只是看上去。

　　他轻抖琴弓，让弓毛与琴弦摩擦出了长长的拖音。

　　“吱——”

　　 又突兀又刺耳的拖音。

　　黄少天假装看表，然后才开口：“真是帅不过三秒。其实你的气质，就是那些记者经常用的什么词来着？沉静内敛！对，这沉静内敛和大提琴挺搭的，你坐态姿势也挺像那么回事，就是一搭弓就暴露了。但你这么好条件的人不被抓去学这玩意，怎么就是指着我这种浑身和这把琴八字不合的人，拉个没完没了了。”

　　周泽楷没说话，又试了试拨弦和敲弦，可惜同样是不得章法，赤红色的大师琴发出来的依旧是不和谐的声音。

　　“行了吧周泽楷，推弦滑弦你挺行，这敲弦你还真的差太远了。简单说就是：你拉这玩意，只能看不能听。还是回去玩儿你的电吉他吧！”

　　周泽楷闻言终于肯放下琴弓，把大提琴还给黄少天，他嘴角含笑，对于黄少天以及黄少天的大提琴做出了评价：“好有趣。”

　　“是吧！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，”黄少天机敏地听出了周泽楷那三个字背后的意思，“把我这么活泼机智的人打发来和这种闷气吞声的乐器作伴，然后塞给你这种……嗯，多说一个字会死的人一把摇滚癫狂的电吉他。难道他不相信你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？你说老冯他到底安得什么心？！”

　　周泽楷没来由的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笑话，带着极浅的笑意开口：“玻璃心。” 

　　“噗……”黄少天倒是真没想过周泽楷会接这茬，“看不出来平时装萌卖乖挺有一套的，背后也能来一句神吐槽，我也是醉了。不过你还别说，就老冯那个药不能停的架势，没准还真安得是一玻璃心。”

　　“行了行了，琴你也摸了，也试了。我俩差不多该排练了，你赶紧地把你的吉他拿出来。”胡扯半天终于扯到主席冯宪君，黄少天也总算想起来了冯宪君给安排的正事。

　　在黄少天摆放谱架及琴谱的过程中，周泽楷的琴终于也露出了真面目——来自Ibanez的黑色款式的琴。整把琴以黑色为主，琴身线条优雅，除开琴颈和琴弦，包括拾音器和琴桥在内的其他所有的部件都呈黑色。光线随着琴的轮廓缓缓走过，整把琴反射出极富质感的光泽。

　　“你的这把琴也不赖嘛！”黄少天随手翻开琴谱，一边称赞了周泽楷的琴，“你先随便弹几下，我们确定一下你的琴的音量。”

　　周泽楷随手拨出了一组基本和弦，有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。

　　“比刚才用我的琴搞出的那几个音好多了，”黄少天趁着调节着大提琴的金属支撑棒的时间开口，“不过你的琴的音量可以相对小一些。我们是在室内排练的两个人，不是什么露天音乐节。”

　　首先发声的是黄少天的大师琴，短促而急速的旋律回旋攀升，带着一些撕裂般的轻度嘶哑。周泽楷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一段动力和弦。大提琴的音色再次加入，以相同的一小节旋律快速地由弱渐强。至此，大提琴的要说的故事终于开始。

　　带着浪漫主义的开局，大提琴的音色缓步推进，琴声缠绵悠长，好像一个满含希望踏上征途的旅人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前路，探寻着他最期望的前路。电吉他则狂放低哑地嘶吼，把大提琴的音色缠绕，似乎一面阻扰却又一面矛盾地支持着旅人的前进。大提琴的琴音再度回旋，旅人的探索之路也好像是困难重重，他反复地走回相同的地方，一遍两遍三遍很多很多遍，似乎是陷入了无解的循环。回旋的音律就在这时渐渐变强，这名愤懑的旅人表达了他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诘问。电吉他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着他的阻扰和推进，孤独的旅行者也还是不肯放弃，还在努力地冲撞这种禁锢。

　　冲破禁锢的一瞬间终于来临，大提琴的音色越过了电吉他彻底地释放出来。旅行者满带喜悦的呐喊出了他激昂的心情，像某种对于挑战对于明天的宣言。他畅快的呼吸，却又心有余悸地回忆着陷入泥淖的冒险。

　　而危险也在此刻来临，电吉他用它无法忽视的节奏和力度再次出现，这次摆在旅行者面前的不再是山重水复的迷阵而是险峻兀立的危峰。大提琴拉长的拖音传来，带着一份犹豫二分恐惧三分试探和四分的坚持。旅行者缓慢地、细致地、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壁向上攀爬，躲开那些嶙峋的怪石的同时也借助着怪石作为踏足点。他极力克服着恐惧和犹豫，尽量让自己的行进有条不紊。

　　登顶的时刻终于到来，大提琴和电吉他原本各自为战的两股旋律也终于交汇在这一刻。它们完美地糅合在一起。它们缠绕，相互烘托，彼此推进。而久经历险的旅行者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了山顶，视野开阔的俯瞰着脚下的一切，心中一派清明通透。他看到了理想的前路，继续的方向，在目的地闪烁着的遥远而富有诱惑力的灯火。

　　旋律还在回旋，音量却逐渐变弱，仿佛要无穷无尽地轮回下去，也许是在诉说未知的旅途的艰险，也许指代着充满希望的明天。

　　黄少天的琴弓轻轻地脱离了大提琴，周泽楷的右手也从琴弦上离开。

　　“真是相当不错的故事啊！”沉默了一会，黄少天才开口评价。

　　“嗯。”周泽楷表示同意。

　　“看起来老冯也不是那么缺心眼嘛！”黄少天主动开始洗刷联盟主席，“这个选曲挺不错啊！尤其是选人，不是我自夸，放眼联盟甚至放眼世界，我敢说也找不到第二对了吧！”

　　“嗯。”周泽楷还是同意。

　　“你没发现我也夸了你吗？其实你也挺不谦虚的嘛！外面低调谦虚的评价是那些记者瞎BB的吧！”黄少天随口指出，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周泽楷。

　　感受到目光的周泽楷也抬眼看他，在黄少天的炯炯目光下，周泽楷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就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。

　　“对了！”目视周泽楷的黄少天终于开口。

　　“嗯？”周泽楷还是发出了和之前相同的单音，不同的是，这一次多了一个上翘的尾音。

　　黄少天其实想说，周泽楷弹吉他的样子非常好看，不论是点弦、速弹还是推弦连奏，又或者是震音滑弦。甚至于周泽楷根本不需要拨动琴弦，只是握着电吉他的琴颈的样子也非常好看。

　　但他想了想，还是打消了开口说这些话的念头，他深知：言语很多时候在行动面前不堪一击。

　　用紧紧拥抱证明自己的贪心。

　　轻轻吻过，才知道这一个不是路人。

　　END